葵绿酊

红白@kkkkkkld

【迪云】Historia De Un Amor(爱情往事)(一)

全文走红白👉👈!

  

有一些很突然的描写所以以下绿色净化版大概率会影响剧情连贯性(🙇‍♀️!

  

  

一场雨落在了平成26年的春天。

也许天气预报早有警告,在大雨落到窗户上做出砸穿的架势时,云雀从睡梦中勉强醒来,一脸困倦地在心里盘算,应该让草壁每天早上的工作再加上极端天气的预警。

战争后的重振工作由风纪财团接手,所以从意大利回到并盛不过三天的时间里,云雀几乎没合过眼,好不容易把殃及的民居和商铺的事情处理到尾声,刚躺下来没多久就被吵醒,心情没有多畅快。

一场战打得太久,足以消耗剥夺恋人之间本就聚少离多的相会时间。在迪诺被白兰抓去之前,他们也偶尔会在战火连天的场景里,用激烈的性事来释放战胜的快意或战败的失意。有次彭格列的暗杀部队瓦利亚接到任务要和两人中任何一个交接,吵吵闹闹的一行人在外面敲门无人应答,直接拧开门把手的瞬间,迪诺也同时打开备好的灰白色匣子。于是瓦利亚的人只看见一个匣子自空中掉落,寻不见人影踪迹。

那个匣子是云雀追至意大利北部甚至到勃朗峰的雪地里才找到的宝物,没有任何防御功能,唯独收纳空间强大,大空火焰注入后,像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空间的任意门。后来云雀把它作为两人交往第九个年头的礼物送出去,目的是希望在当时看来还胜负难分的战役里,如果不幸走到了最后一刻,至少可以暂时躲过敌人的追杀。当然敌人的脚步声还远远不及,就先成为冲动情事后的逃离之所。

可寄托云雀最终指望的匣子在最后关头还是落回自己手里。终战来临前云雀先行到日本支援,迪诺留在意大利坚守,十几个小时的航程落地后,云雀才发现袖口里藏了个再眼熟不过的匣子。迪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匣子改造,紫色火焰也成为了打开匣子的窍门,云雀跳进去匣子里,空中飘落一张纸条,迪诺写:“好好活着,我爱你。”

真是笨蛋。想到这里,云雀的心情转好一点,他摸了摸手指上指环留下的印记,纸条后来被他塞到了指环背面,当作护身符一样紧贴指节,随他奔赴每一次战役。现下纸条随着云守指环,都因为战后安稳的和平,在他洗漱之前,就放置在了门前的置物柜上,离床还有点距离。如果要睹物思人,实在不需要用疲懒的身躯捡回来一张纸条。

毕竟,相恋到了第十个年头,即使是再微小的私人领域也会被对方入侵,与迪诺相关的东西随处可见。

后来把昏迷的迪诺从密鲁菲欧救出来后,云雀在病床前等到他睁眼就立马回到并盛处理事务。每天从罗马里欧接收到的健康数据都在平稳爬至正常水平,因而一场恰如望梅止渴的情事更显得迫切和重要。

于是云雀下意识打开追踪软件,想确认迪诺是不是还在卧室。

没错,他们在对方最为重要的、当作利器而用的、在战争年代几乎不会脱手的匣子里都安装了追踪器。这能同时满足迪诺常常害怕失去的不安感,也能满足云雀偶尔发作的占有欲。之前迪诺的查岗电话多得厌烦,云雀还有些恼怒地认为自己的能力被怀疑。直到有一次云雀打了三次视讯电话都无人接听,他紧急联络了罗马里欧和加百罗涅的一行人,甚至都把电话打到了彭格列驻意基地寻求帮助。而迪诺过了一小时回电,答复是发现了密鲁菲欧的气息找过去,进到亚平宁山脉后有段时间失去信号。从那以后追踪器就成了他们之间最为隐秘的连线,由于藏匿的位置过于出乎意料,追踪器也小得几不可察,就连白兰抓获迪诺时也没能发现,倒也为救出迪诺埋下引线。

所以,此时此刻,本该闪烁在加百罗涅庄园的绿色点状查无踪迹,信号源像是在云雀尚不知情的某时某刻被完全掐断,他端起床边冰水迅速灌下几口勉强压下心脏不安的悸动感,匆匆整理好衣服直奔会议厅。

“恭先生,怎么了吗?”草壁哲矢猛然站起来,看向休息时间显然不足五个小时的云雀,见他神色慌张,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也骤然绷紧。

“联系意大利那边,我怀疑迪诺出事了。”

本来不应该对发号施令的上司有质疑,但草壁哲矢与云雀共事十几年之久,也不单单是执行命令的身份:“我可以知道为什么恭先生有这种想法吗?因为在恭先生进来的前三分钟不到,罗马里欧刚更新了迪诺先生今天的身体数据。”

云雀长话短说,将追踪器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他听到罗马里欧的名字时眉头皱紧的动作还依然维持:“我的第一想法确实是联系罗马里欧,但我想如果迪诺身涉险境,罗马里欧估计也逃不过,所以避免打草惊蛇才想从外围问起……”

话到这里,云雀忽觉不对劲,语气变得严肃又锋利:“你确定给你发消息的人是真正的罗马里欧?”

也不怪云雀如此警觉,这场战争持续太久,死伤太多,以至于胜利女神降下光辉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是特洛伊木马的重演。

被问话的人不疑有他:“因为胡子大叔发来数据后,还说昨天开的93年的Sassicaia味道不错,但他还是想念大吟酿的风味。”

如果不是本尊,很难会突如其来插入酒友之间的话题。

可是突然断了信号的追踪器还是悬在云雀心中的细线,他要亲口问个所以然,连续三个电话却都转语音信箱。

罗马里欧的线路倒是接得很快,但话里话外却犹豫得很可疑:“boss一切都很好……恭弥你别多想,不接电话可能是没听到。”

“你在开玩笑吗?他从来不会毫无理由不接我电话。”云雀的语气尖刻,带了不留余地的狠戾,“你每天都说他很好,如果他真的很好,在我落地日本的时候,我就应该已经和他取得联系。”

重新串联起来线索云雀后知后觉发现迪诺自苏醒后确实音讯全无。在他们的关系中,迪诺占据出生地及年龄优势,常常是较为主动的一方,他是足够优秀的家庭教师,充分实施因材施教的方法,在恋爱中也很少让云雀感觉到为难。云雀先入为主,自己太忙碌,也认为对方毫无空闲时间,所以忙过三天,才想起不对劲。如果云雀恭弥十五岁,他不会觉得三天不联系自己的恋人是多大的不可思议。但是现在云雀恭弥二十五岁,和共同度过的年岁一起增厚的,竟然是他们对彼此的依赖和需求。也许是分离太多,生死当头,后来一次的电话通讯也不忍心忽略,就算是最动荡的时候也曾经接过视频通话让对方看过交战场面。

罗马里欧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他用了点时间接住云雀所有的质疑:“恭弥,我只能说,单从身体上看,boss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我现在就要去趟意大利。”

“抱歉恭弥,我已经没有调动私人飞机的权利了。”

草壁哲矢眼看云雀本来下撇的眼角突然随着眉毛上挑,禁闭的双唇不再抿成一条线,下巴顺势往前抬起,他心说不妙,战战兢兢地往墙边缩了缩。果不其然,下一秒云雀说出来的话也失了紧迫感:“你究竟是想说你已经没有调动私人飞机的权利了,还是我已经没有让加百罗涅为我调动私人飞机的权利了呢?”

胡子大叔救救我!草壁试图和罗马里欧建立几千公里以外的脑电波交流,他同时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找掩体,避免被云雀接下来的可能爆发的怒气灼伤。和大多数人不同,云雀在怒气值累积到极点的情况下是不会外显的。一般越是到要展开攻击的时候,对战斗具有绝佳嗅觉和热情的兴奋会先裹住云雀本来的情绪,但凡他的语气转向愉悦,草壁就知道有人该大祸临头。

幸好罗马里欧在迪诺身边太久,深谙迪诺和云雀的相处之道。话筒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罗马里欧像是躲进某个角落,才压低了声音说:“boss他......忘记了一些事情。”

“失忆了?”云雀推测,没有完全卸下恼怒,“我不是说了他任何情况都不能瞒着我的吗?”

“不能完全定义为失忆,如果是失忆这么简单,我早就告诉你了。”

罗马里欧的叹息经电流传播,显得格外绵长。沉默的间隙中,连呼吸声都承载了无限的忧思。

“他没有忘记任何人,这两天处理意大利主场战争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是——”

可是云雀已经失去耐心了。既然叫不动加百罗涅的私人飞机,他作为彭格列的云守,还留有理所应当的权力。之前云雀犯懒,又嫌和日本及意大利双方打交道麻烦,所以风纪财团就没有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没想到信任和依赖坍塌得突然,瞬间手中紧握的一切都散成流沙落入尘土,寻无踪迹。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罗马里欧的话沉在云雀的耳尖:“说失忆的话不准确,失忆的话性格也不会跟着改变吧?但是现在的boss……说是换了灵魂都不为过。”

定位离奇失踪、电话一个不接、关心问候也没有传来一句,云雀慢慢思索这些原因背后的可能性。

白兰杰索不会说谎,他的平行时空操控只用在自己人身上。所以罗马里欧的话是夸张性说明,只不过云雀也开始怀疑——记忆的部分缺失或许能带走一个人的习惯,可要将十年的感情连根拔起,如果不是有意为之,似乎又像东方怪谈。

“你有想过,他是演的吗?”云雀带了一身从并盛的大雨天里走来的春天泥土味,在螺旋桨未停的轰鸣声中,放出了和罗马里欧面对面交谈的第一句话。

他降落的地点是离加百罗涅庄园不远的备降场。总计十几个小时,横跨亚欧大陆的航行时间里,罗马里欧在彭格列和迪诺之间周转,好不容易以彭格列守护者的名义让迪诺点头答应开放备降场,听到这句话时,可怜的部下宁愿是被震聋而出现的幻听:“boss演这出折磨所有人的戏的意义在哪里?”

我只是做个假设。重新踏入意大利,乃至熟悉的加百罗涅领土,云雀却迟疑出陌生的踌躇来,他望了望周围飞扬的尘土,吸入了太多灰雾的嗓子有些干哑:“现在看来假设应该不成立,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欢迎。”

罗马里欧听明白了云雀言语里躲藏的微弱希冀,不抱希望地回忆起往事:“但boss从小就不擅长演戏,不想去学校连装病都装不好。”

是吗?云雀藏在西装外套下的手指动了动,在心里暗暗回答,看来他后来长进了不少。

没有闲心和罗马里欧探讨迪诺的演技到底能拿金棕榈还是金熊,在没有和相处十年的恋人再度见面之前,云雀尚且想留存心里最后的一点可能,又天真地相信万一他本身于迪诺而言就是唤回记忆的良药呢?

“万事小心。”罗马里欧开口提醒,云雀的脚步已经踏上加百罗涅庄园的楼梯,想要拉回的手伸得太慢,“不知道boss传去彭格列的消息是什么内容,里伯恩先生也发现了不对劲。”

好吧,云雀点点头,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口气,刚要推门而入,在书房门口却被理克拦了下来。

有意思,眼神横过去的同时,小声的解释也响在耳边:“boss说要你先把彭格列戒指和匣子上交,待会再归还。”

云雀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他顺手拿出拐子,直接抵在书房门口,摊开的手掌空无一物:“多亏你们提醒,如果我真的带了,拦住我是什么下场你们也清楚。”

铁质的棍蛮横地推开了木门。

“云雀恭弥。”里面的人看到他闯进,不悦地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本来是不在今天的会客名单上的。”

这种审犯人的姿态真是令人不爽。云雀直视迪诺的视线,用浮萍拐敲了敲身后的门:“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那你也应该记得,我进这个地方的每一个门从来都不需要预约。”

迪诺见来者不善,并不想多生事端,他转笔的手停顿了几秒,巧妙地躲开正面袭来的嘲讽,轻描淡写地答:“如果是彭格列有什么紧急事件需要我知道,那你就按例说明吧。”

好吧,公事公办。在迪诺低头签字的时候,云雀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如果这是这匹跳马想玩的情趣和把戏,他最好能适可而止。

刚好战后确实有几件事需要迪诺从中协商,云雀挑了几件简单说明,换来一句“就这样?”

“就这样。”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没有什么要传达的。”

迪诺的头没有抬起过,他只负责把云雀说过的话记录在电脑上,也许是某个专属彭格列事务的文件夹里新开的文档。总之,在话音落下时,他请客的语气也十足到位。

如果能学会善罢甘休要怎么写,那云雀恭弥也不会拥有最强守护者的名号。他清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自顾自坐在待客的沙发上,娴熟地往浓缩里倒入冰水,继续开口:“彭格列的事情谈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别的事。”

“我不认为我们之前除了彭格列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事。”

“上/-床的事。”

这下迪诺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他看向自己的杯子——也是云雀正送入口中的杯子,挑了挑眉:“罗马里欧说我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我没想到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啊啊,云雀故作惊讶,我以为你是假装没想起来。

“是吗?那请你再大发慈悲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才会上床?”

“当然是——”停顿了几秒观察迪诺脸上的神情,如若这是在演戏,云雀想迪诺也是时候拉开幕布宣告好戏收场,“结婚的关系。”

迪诺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拿起内线电话问了什么,得到答案后才把脸重新转向云雀回答:“我没记错,我昏迷的时间不是一年以上,所以在这个国家同性还不能合法登记为伴侣。”

“哦对了,以防你不知道,意大利是天主教国家,教皇就住在罗马。他今年七十八岁,我想在这个年纪至少需要两年才能说服自己违背主的旨意。”末了迪诺还为行为夸张的回复做了个补充,“也许你想说我们在其他国家登记过,但很遗憾,我的贴身物品里,也找不到结婚证明这种东西。”

“事实婚姻。”云雀无视迪诺抛过来的所有利刃,还有闲心吹冷杯中的咖啡。这个样子的迪诺确实是云雀很少见的、算是相当稀有的一面。和平时展现的老好人不同,在对话非友方时,迪诺流露出来的嘲讽和狠戾往往是比一枪毙命更诛心的武器。众所周知加百罗涅十代目有多余的善心,也乐意向外散发,常常以无害的笑容示人,如此的流言多了,难免也放松了敌人的警惕心,天真地以为能捡回一条命。而看过迪诺审讯画面的云雀自然明白,现在的迪诺不再是以前会低下头要他顺毛的大型犬,从踏进门开始,狼的耳朵竖起,用灵敏的嗅觉排除异己,整个书房俨然成为了刑讯室。

那就麻烦了。迪诺倒是没有意识到云雀表情瞬间的变化,他似乎很苦恼地敲了敲桌子,事实婚姻我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但是总得有证据吧?

证据啊?终于切入正题,云雀重复了迪诺的话,语调微扬:“证据不就在你手里吗?你破坏的追踪器。”

“——既然能拆除追踪器,那我假设就加百罗涅先生还对匣子的构造有印象,如果不是你亲自安装来让我追踪的,我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植入那种东西?”

“趁我昏迷的时候对我的匣子做手脚,对彭格列的云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算太意外的反问。云雀径直走到迪诺身旁的书柜,从第三层抽出一张产权证明,拍到桌子上,指着落款慢慢说:“好吧,我再假设你对每年的八月度假还有记忆,前年去的卢塞恩湖畔的庄园,是我送你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托着下巴的迪诺盯着落款看了许久。久到云雀也跟着往签名处看,对周遭的环境失去短暂的判断力时,他猛然被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早就验证过迪诺坐的椅子够大,可以托住两个人的重量。云雀坐在迪诺腿上,笑意不达眼底,他的手习惯性放在眼前人的双肩,做出一个类似环抱的动作,吐出的喘息绕住近在咫尺的耳朵:“不打算继续演了?”

迪诺不答,他的手钻进西装外套里解开白衬衫的纽扣。

云雀愣了一瞬,没能从恋人的抚慰中及时醒神。这不能怪他,纵然有一定的警惕心,却也抵抗不住他逐年养成的本能。可迪诺一直清醒,他迅速撩起云雀的裤脚,从皮鞋里抽出一把伯莱塔92F。右手把挣扎的云雀固定在怀里后,迪诺左手扔了枪,又把追踪器拿过来和枪一同摆放在桌上,他附在云雀的耳边,啧啧作叹。

“用追踪器和手枪来见和你有事实婚姻的丈夫,你的剧本是不是借鉴了史密斯夫妇?很抱歉,黑手党也看美国电影的。”

向来只享受过迪诺的偏爱,云雀在逃脱不得的环境下恼怒十分。他的处境尴尬危险,不说被迪诺挑起的火还没停息,就连坐下的姿势太理所当然,重心完全放在对方的胯处,再次被羞辱的概率极大。

正对着云雀的脸色,迪诺从他上挑的眼尾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把椅子往后挪了两步,轻巧地推开落入怀中的云雀。选的时机刚好,在云雀双脚站直拿出浮萍拐之时,迪诺也正巧躲开了扫过来的棍影。

“你进门第一句话,不是说我还记得你是谁吗?”迪诺拿出匣子在手中把玩,在追踪器安装的位置附近用食指仔细捻了捻,心不在焉地说,“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你是我不听话的学生,永远驯服不了的烈马。你会在什么时候出招,我非常清楚。”

但我也记得,我很久没见过你了吧?

他自顾自地回忆,完全无视云雀说过的任何话语。

然后,在书房上演的闹剧总该到了结尾的时候了。

迪诺冷下脸,站起来时挡住顶部的灯,于是云雀被迫落入阴影里听他讲话。

“如果彭格列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请直白开口,不要用honey trap的手法,对我没用。”手里的浮萍拐被强硬的蛮力握在对方手里,云雀抬起头和迪诺对望。在今天之前,云雀从来没怀疑过金色是太阳过于灼热光线的象征,所以他总是忘记,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所谓金色的来源,实际上是埋于地壳深处的、从不曾被光源温暖过的、过于寒冷的一种物质。

云雀突然笑了,他提出不合时宜的问题:“你去过北海道吗?”

你当然去过,在迪诺陷入犹豫之际,没及时做出回答之时,云雀在心里替他作答,我和你一起去的。

那是他们经历过的,最冷的一晚。

里伯恩爱搞奇怪的团建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一张二世谷滑雪的旅行广告单飞进沢田家的信箱不到半天,正觉得无聊的里伯恩于是组织了名义为彭格列雪山修行实际是公费旅游的活动。提前得了消息,迪诺在修行结束的中午落地雪山山脚,接走云雀和其他人分别,心情不错地解释圣诞节当然要留在这里约会啦,你们就先走吧。

太过分了吧!已经成为了十代目的彭格列首领带着另外的守护者对秀恩爱的行为表示谴责。被里伯恩折磨了一天半,加上圣诞活动未有着落,高中生的心情谈不上半点愉悦,却有情侣堂而皇之地宣布约会进行时。但碍于云雀在众人面前有点难为情,紧握的手像是能随时拿出浮萍拐出招,沢田纲吉英明决定,把迪诺先生的部下都带回去,不要打扰二人世界。

他的语气带有意味不明的情绪,迪诺疑心看到了两个波浪号横空飞行,太久不见的心情容不得有太多在意。也许是彭格列十代目的超直感转了弯,当夜北海道全境下了暴雪,除了东京电视台以外的所有电视台节目都插播了雪灾的预警。滞留札幌的两人被困在山腰的别墅里,迪诺坐在壁炉旁发消息,苦恼地发现信号全无,他往烟囱看,笑着说出哄小学生的话:“恭弥,也许今天我们真的能见到圣诞老人。”

山腰的别墅人烟稀少,是向一对旅美多年的日本夫妇租的,据说房子建的时间追溯到昭和时代前期,从丈夫的曾祖父那代就喜欢到这边过冬。保存得很好的木屋还留有十八世纪法式设计的浓烈风格,于是一进门亲吻就发生得顺理成章,迪诺附在云雀耳边说,如果这里踏出去是香榭丽舍大街,我一定会向你求婚。纷落的雪花在他们进屋后变得密集,透过窗户往外看是铺开的无边际白色,仿佛要在末日来临的天地之间消耗最后的生命余额。

太轻易说出的话总附赠后果。

迪诺递来一杯热茶,手背很温柔地擦过云雀的嘴角,毫无愧疚之意地道歉,我觉得恭弥至少也占一点责任。

“不过,信号可能没那么快恢复,只能辛苦恭弥在这里和我过世外生活了。”

本来社交就不在兴趣范围,世外生活对云雀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问题。然而信号的消失只是预兆,稍晚的时候,供电也因为受灾影响完全被切断。摸黑到顶楼的主卧休息时,刚把被子盖得暖了,这间昭和年间修葺的木屋显出它经历太多风雪后的沧桑,在一阵断裂声传来后,雪飘了下来。

后来他们裹了被子换到别的房间,在寒冷的黑夜中,因为太荒诞的情节发展而忍不住用笑来发散悲惨经历的郁闷。

大概是我小时候得罪了圣诞老人。迪诺猜想十一岁时在圣诞红袜子里放爸爸送的枪是不是让白胡子老头受到惊吓。

云雀否认,可能太激烈的限制级场景才会让想给小孩子童真礼物的老人家产生报复心理。

可是和恭弥经历这样的圣诞夜,也算是我们意想不到的礼物了。说这话的迪诺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和云雀的肩膀之间,困倦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只属于我们的最难忘的冬夜。

那一年云雀的翅膀尚未完全长成,留有传统含蓄国家教育体系下的特质,意思是他对爱与被爱的理解还短暂停留在浅尝辄止的程度,认为拥有即是亲密定义的终点,认为通过言语传达心意是无意义的行为。因而常常对迪诺做出的一些行为以及说出口的自然情话感到惊讶,却又奈何不了心里多余生出的高兴而全盘接收。停电的、雪落下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夜晚初期,云雀被迪诺抱在怀里,飞舞的白色雪花降得太满,将迪诺的金色头发都染了白霜。当时云雀想,拥有和难忘应该加上时间长度,要多久呢,到气候变迁至北海道整一年都不会下雪的时候再结束吧。融化的雪水滴落在云雀脸上,他没有感觉到冷意,因为迪诺凑上前,轻轻吻走了寒凉。

“北海道?”迪诺的答复将回忆无情打破,他的声调是毫无温度的平淡,“我没有去过,不知道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渗进皮肤的雪水有太长的潜伏期,八年之久才融进血液里,过冷的战栗裹住了此时此刻的云雀,连心脏都有种迟缓跳动的麻痹感。黑手党的战火没牵连到北部岛屿的天气,札幌的雪照旧落在澡岩山的山头,而那年云雀被迪诺护住的没有洒在身上的雪,终究还是换了另一种形式缓慢流入心尖。

最后的侥幸也被斩断。罗马里欧,云雀无声地叹,和门外的人达成一致的结果:他确实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迪诺做出逐客的姿势:“请吧,我的学生。”

在离开前,云雀上前一步把迪诺藏在衣服下的十字架项链扯出来——那是他的母亲离开前给还不会开口讲话的婴儿的祝福,这么多年一直都紧贴迪诺的心脏伴他成长——然后虔诚地用指尖托起,很轻地吻了吻银色制品,几近呢喃地祈祷:“Mio Dio, per favore mi ridia il mio amore (上帝,请归还我的爱人)。”

将云雀送到门口的是罗马里欧,戴着眼镜的得力手下几乎沉默了一路,开口却是家常不过的对话:“恭弥不留下来吃饭吗?厨师长改了海鲜扁面的口味,拌了土豆泥酱,还加了日本的仙贝汤汁。”

啊。十几个小时航行里没有进过食,到现在胃部的抽痛才延迟发作,云雀从罗马里欧的话里醒过神来感慨,这道菜品的改良应该是上次从那不勒斯回来后他提出来的吧?

“是啊,boss对恭弥的口味记得很清楚。”

其实不是我喜欢吃。云雀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浅地笑了:“明明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人,在吃到那份面的时候还特别开心。”

所以云雀也多吃了几口。没想到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和入口时的神情被迪诺误判为喜欢,更是不嫌麻烦想把另外城市的菜品添入自家食谱。

“但现在就算了,等到下次有人想跟我一起吃的时候,我再尝试吧。”

罗马里欧再次叹气,他用家里孩子做了错事的微妙语气讲:“其实boss这几天攻击性也没有那么强,今天可能是没休息好。”

“正常的。”不同于罗马里欧所设想的,云雀表露的情绪里,并不是烦忧占比较多,他和家庭医生做例行检查时一样的语调,客观地分析起来,“他发现了追踪器,就等着我找上门对峙,没想到你还暗中配合我。本来就是公私领域划分得很开的人,自己的空间被监视和入侵,难免警惕心很强。”

说到最后一句时稍微低了音量:“只是现在我不再被他归在私人领域里了。”

恭弥。罗马里欧接住他的尾音,劝慰道:“别太难过。”

“不算伤心,至少还活着。你要知道,我们都做过太多更坏的心理准备了。”身后的庄园望进去是列开在道路两边的绿荫,柠檬树感知了扎根土地旺盛的生命力,于是提前在枝叶上挂上好多双朵的白色花瓣,预告夏季懒散自由生活的展开。卷入战火后,四季变更的界线都模糊,每个人都按不下暂停键,就连上帝每日奔忙在众人口中,脚步再慢一点,就要跌入地狱的大门。

终战之前他们约定要再见面,现在看来,也不算失约。

罗马里欧摇了摇头,语气纷杂,半是欣慰半是感慨:“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也没想到,反而是看到你才安心下来。”

就像是......后面的话罗马里欧没有说出来,就像是当时在绝境中看见了少年首领。

“别以为我不知道。”云雀手抱在胸前,计算草壁今天开车速度过慢,慢悠悠地说,“你们其实有点怕现在这个他吧。”

战时都热闹的庄园安静不少,除了罗马里欧也没人敢和他肆无忌惮搭话,书房的动静不小,出来后云雀接受了一众无奈又不敢多言的眼神,多少明白迪诺在短短几天里到底实行了什么样的手段。

背后一直有道视线盯得很不舒服,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就被庄园的主人监视。

“怕也没办法,我接过的来自boss的命令,最多的是要确保恭弥开心。”罗马里欧悬了几天的心情放松一点,大概是看见草壁远远而来,能喝到心心念念的日本清酒,于是也展现出迟来的中年叛逆期,“我和你聊得越久越多,他应该更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而不是你费尽心机的陷阱。”

谢了,罗马里欧。坐上车要离开时,云雀对罗马里欧做了个手势,对面的人心领神会地点头。末了又忍不住问:“去彭格列吗?”

草壁也和罗马里欧有相同的问题。他坐驾驶位,导航正提醒要输入目的地。

“对,去彭格列。小婴儿不是也发现不对劲了吗?”

战后的受伤人员多数集中在彭格列治疗,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入驻,罗马里欧点头,沉下声调说会把迪诺近几次的检查结果详细发过去。

“不用担心。”云雀抬头,他眉毛稍挑,是和强敌对战时也游刃有余的语气,漫不经心里透露出十足的把握:“我会让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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